阿拉帶走老爸時,給了我外婆,
現在他帶走媽媽,不知道會換給我什麼?
大聲把故事說出來,可以讓人繼續活著!
所以接下來我要說我的故事,
你可以跟著故事叫眼淚流下來,
因為忍淚就和忍尿一樣,忍久了就會讓人覺得痛苦。
自從媽媽發現爸爸趴在另一個女人身上,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……
我的名字叫做恩典。我們一家人原本住在奈及利亞首都一棟冷氣冷得讓人發抖的公寓裡,因為爸爸走了,我跟老哥只好跟著媽媽搬到外公家,一個連電和馬桶都沒有的地方。
外公把我們從基督徒全變成了穆斯林。我依舊向上帝禱告,只不過現在上帝的名字叫做阿拉。
外婆說我得跟其他人一樣幹活,所以我要煮飯、用頭頂著滿滿一盆水從村子走回家,還要學習怎麼當個接生婆。
媽媽整天工作不見人影,就算回來了也看都不看我一眼,甚至還帶了一個皮膚白到好像可以被看透的男人回來,要我叫他老爸。
我親愛的老哥自從被子彈打到沒死後,就以為自己是超人,並加入那些幫派少年,最後還把自己燒得我都認不出來了。
有時候,事情就是會變得亂七八糟;有些事情的發生,是你怎樣都阻止不了的!
克里斯蒂‧華特森(Christie Watson)
專業護理人員及教育專家。於東安格利亞大學取得創意寫作碩士學位,求學期間曾獲得東安格利亞大學麥爾肯.布萊柏瑞獎學金(the Malcolm Bradbury Bursary)。
現在和信仰各異的一大家子人住在倫敦南部,成員來自英國和非洲。本書是她的第一本小說。
老爸是個大嗓門。人還沒進屋,聲音就先到。
透過房間的窗子,我可以聽到老爸在寬廣的庭院裡和別人說話,也可以聽見他走向停滿了賓士車的停車場,或者是站在警衛室旁嚷嚷,還是朝著大門那裡呼喊。
大門的告示板上每個禮拜都張貼了不同的內容,本週是:
嚴禁小販叫賣,只限住戶打電話預約者入內
嚴禁在庭院內烤肉
嚴禁賓客留宿:切記,朋友也可能成為持械歹徒
有一次媽媽看到告示內容後,要老爸把板子拿走,但老爸唸出那行字以後放聲大笑,笑到所有牆壁都在震動:
嚴禁在庭院內從事性行為與排泄行為
我們住在伊凱加市亞倫街上一棟設有門房的公寓四樓,公寓的名字叫做「生命更美好高級大樓」。我最喜歡從我房間的窗戶俯瞰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潮,小販們提著顏色鮮豔的桶子或籃子,頭上還頂著盤子,嘴裡不斷喊著:「點心」、「涼鞋」、「電池」、「烈酒」之類的。
在那十二年的歲月中,不論我向窗外望了多少回,每次都會發現以前沒見過的東西,像是鞋拔子、聖麥可牌的內衣、進口的《哈囉》雜誌。我最愛看女人們擠在大傘下,露出一根根活像粗地瓜的腿。
我也愛看脖子上掛滿黃澄澄金子的男人,坐在自己的寶馬汽車引擎蓋上,讓穿著時髦、打扮西式的女人,如眾星拱月般圍在他身邊打轉。
女人逛著服飾精品店;男人整天進出酒吧和中國餐館,他們總是把一隻手插在口袋裡,隨時準備掏出更多的錢。
媽媽偶爾會衝進我房裡,把我從窗邊推開,然後把窗子打開,讓冷空氣跑出去,熱空氣流進來。這時候,附近的市場、沒有加蓋的汙水道、鮮魚、生肉、黑豆炸餅、炸甜甜圈以及烤肉串的味道,全都隨著熱空氣竄進來。這些味道讓我覺得噁心,但跟著是感到肚子餓。「不要看那些人,」媽媽每次都這樣說。「真希望他們去別的地方花錢。」
可是沒有別的地方。亞倫街是伊凱加市最富裕、商店最多的地方。如果你有錢可花,亞倫街就是花錢的好地方。如果你有更多錢,像我們一樣,就會住在亞倫街上。亞倫街上的每棟房子或公寓都有自己的發電機,日夜不停地發出嗡嗡嗡的聲音。我們周圍的街道完全沒有電,我老哥艾基奇說,所以那些街上的人才會天一黑就去睡覺,然後生出一堆小寶寶。不過亞倫街亮得很。這裡的電視跟收音機整夜都開得很大聲,以展現出大家有很多錢可以浪費。
「喂,老闆娘!我要肥皂!」
「品質最好的肥皂。抗菌,對肌膚非常好。讓你全身滑順、心情愉快,媽媽。非常有名的肥皂。美國進口的肥皂。」
我媽舉起一隻手朝著一個高大的女人上下揮動,那個女人捧著一只裝滿了肥皂的藍白塑膠盆,慢慢往警衛室旁的大門走過來。她不慌不忙,一臉從容。這兒沒有人是匆匆忙忙的。就算其他的小販發現我媽有錢可以花,也沒人著急。
他們只是全都望向窗口,叫喊著自己盆裡、籃裡或盤子裡的貨品:橘子、純水、野味、鬧鐘、襯裙、Gucci皮包。
不過我坐在這裡,他們根本不需要叫喊。
因為我什麼都看得到。
老爸是個大嗓門。我可以聽到他的叫喊聲從隔壁棟公寓裡傳出來,他常和阿德希納醫生爭論足球賽,而且總是喝了太多人頭馬的白蘭地,連站都站不穩。我還可以聽到他唱著歌,從張開雙臂、永遠接受你的永恆臨時庇護所走回來的聲音。
老爸的歌聲直接傳進我的耳朵裡。從我位於四樓的房間窗戶向外望,我看到巴士司機和小金牧師扶著老爸走向我們的公寓,因為他又喝得站都站不穩了。
如果老爸自己站得住,情況只會更糟糕。他好像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安靜地行動,東撞西碰地發出更吵鬧的聲響,媽媽會說她的頭快要裂成兩半了。
我們已經習慣了老爸的大嗓門,所以感覺好像也沒那麼大聲。老爸在家時,我們的耳朵會隨時改變模式,就像有一副耳朵的太陽眼鏡,可以隨時戴上和取下。然而,某個星期六,因為老爸說他一整天都會待在辦公室處理重要的工作,所以我們都忘了要戴上耳朵的墨鏡。那天我們一早跟著媽媽上市場,結果媽媽忘記拿皮包,我們又折返回家。由於耳朵沒戴上墨鏡,我聽到街上女人嘰嘰喳喳的聊天聲、車子與攤販的轟轟聲,還有公寓電動大門慢慢打開的嗡嗡聲。
我聽到了走廊地毯上的腳步聲,也聽到了媽媽把鑰匙插入前門鑰匙孔裡的聲音。進入屋內,我又聽到艾基奇打開櫥櫃拿餅乾的聲音。
然後,我聽到了這輩子最恐怖、最大聲的尖叫聲。
我的耳朵好痛。我想把耳朵的墨鏡戴上,把耳朵的柵欄拉下來,把耳朵關上。老爸一定在家,因為我也聽到他在大叫。
老爸是個大嗓門。
可是,這次叫最大聲的人,是媽媽。
一個月後,尖叫聲已經降低到足以讓我們聽見媽媽與爸爸之間的對話。
「我不是故意要讓這種事發生的,」老爸說。
艾基奇和我手牽手,貼在房間門上聽著這些對話。我想像媽媽的表情:五官全皺在一起、臉上寫著絕不寬貸、雙臂交叉橫擺在近乎平坦的胸前。
「你是個爛人。」媽媽以比平常清楚許多的語調回答。
我用力握了一下艾基奇的手,滿心希望媽媽的態度能軟化下來,希望她能原諒爸爸。但是我很瞭解媽媽。
「我要搬去跟她一起住,」老爸這麼說。酒氣味隨著老爸的聲音飄了出來。
幾秒之後,門被重重地摔上。我聽見老爸那過於大聲的腳步穿過走廊,他那過於大聲的手指按了電梯,以及那過於大聲的音調咒天罵地。
然後,一切都歸於寂靜。
媽媽不再去皇家大飯店工作了。她說老闆只僱用已婚婦女。我什麼都不敢多問。我不敢問她跟老爸是否還是夫妻。
媽媽以前總是天亮就去上班。就算是禮拜天,她也會在天亮前起床,喃喃抱怨說自己的身體已經習慣早起。她以前總是會為我們做早餐,總是會在上班前親吻我們的頭,總是會跟老爸玩親親,有時候還親兩次。可是老爸走了。
一開始是媽媽不再幫我們做早餐。
接著她不再用小小的脣筆畫口紅。
她也不再親吻我們的頭叫我們起床。
相反地,她大叫著我的名字:「恩典!」接著又大喊:「艾基奇!」活像發生了什麼緊急事件一樣。
然後有一天,媽媽告訴我們爸爸不再幫忙付房租,所以我們快要被強迫搬離開這裡。她說「生命更美好高級大樓」的租金很高,只有有錢的男人才負擔得起,而她不是男人,甚至連一個有工作的女人都不是。我們無法擺脫被迫遷離的命運。因為我們一定會被迫遷離,所以我們要搬到外公阿哈吉家去住。我不太知道被迫遷離是什麼意思,但我也不敢多問。
我以前從來沒有見過外公,他住在尼日河三角洲那一帶,離瓦利約有一天的車程。媽媽曾告訴我們,外公外婆一直反對她嫁給老爸或任何優魯巴人。
「妳跟外婆和好了嗎?」我問。
「我們沒有鬧翻啊,」媽媽這麼回答。床上擺了兩個大箱子,她正在用黃色的海綿清理箱子內部。
「只能帶必需品,」她注意到我盯著箱子看。媽媽的頭髮亂成一團,完全沒有梳理,看起來就跟那些沿街叫賣、沒有穿鞋的女販一樣。
「可是他們從來沒有來看過我們。而且我們住得離他們好遠。」
「母女絕對不會分離,」媽媽這麼說:「不管她們之間的距離有多遠。」
「就算妳真的跟他們和好了,」艾基奇說:「瓦利也不安全啊。瓦利外圍的村子情況更糟。全都是些沒救的地方!我上網查過瓦利的資料。燒油槽、抓人質、疾病、槍械,還有貧困。我的氣喘怎麼辦?他們就這麼直接燃燒有毒的化學物質,把毒氣釋放到空氣中!住在那裡不安全!」我可以感受到艾基奇聲音裡的驚恐,而驚恐讓他說起話來氣沖沖的。
「我就是在那裡長大的,」媽媽回答。
「我很安全。事實上,比安全還要安全。我喜歡住在瓦利附近。那是個成長的好地方。當然,我現在沒有太多玩樂的時間。我要忙著找工作。話說回來,瓦利有它自己的特色,那個地方真的很好玩。」
「情況變了。現在那裡很危險。整個三角洲都很危險。就算我們沒有死在槍下,也一定會因為細菌跟寄生蟲而送命。」艾基奇搖著頭走回自己的房間。
「內亞龍線蟲病,」他大聲地唸出來。我躲在他門口偷看。艾基奇正在讀熱帶醫藥百科全書。「埃及血吸蟲。」這些字眼聽起來都很奇怪。「一種寄生蟲!這種蟲子會讓你的小便變成紅色,因為裡面有血!利什曼病。還有淋巴絲蟲症,這種存活在河水中的寄生蟲,自足部皮膚鑽入,進入淋巴系統,最終造成器官衰竭!妳聽到了嗎?」「你一定會喜歡阿哈吉那裡的,」媽媽也吼了起來。「就算你討厭那個地方也罷。不管怎樣,我們一定要搬過去。」接著她又開始哭。
媽媽和艾基奇意見不合是非常稀奇的事情。聽到她哭更是奇怪。我又躡手躡腳走到艾基奇的房門口,然後向他使了個眼色。他闔上了書,蜷縮在床上,長長的手臂抱住膝蓋。
我一點都不想離開這裡。跟老爸有關的回憶都發生在這間公寓和那座庭院裡。我的肩膀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,痛得我幾乎舉不起手臂,痛得我幾乎無法呼吸。
「他也許會回來,」我說。
「這是妳不想離開的唯一理由?妳知道我們要搬去哪裡嗎?我們該擔心的是寄生蟲。我的過敏怎麼辦?那個地方到處都是樹叢。我懷疑他們根本連醫療設備都沒有!」
「假如我們離開這裡,就什麼都不記得了。我是說,我們會忘記老爸。」
「妳在胡說什麼?」
「如果住在這個公寓裡,我們比較能夠記得老爸,就算他不回家也一樣。」我停頓了一下,硬是吞下喉嚨間的哽咽。我望向窗外,看著樓下的街道。
「人會變成環境的一部分,」我這麼對艾基奇說。
艾基奇翻翻白眼,嘆了一大口氣,然後用他長長的手臂抱住我。
後來我摸著牆壁,感覺像是撫摸老爸那始終涼涼的滑順皮膚。我嚐著老爸的牙刷,那是他離家後我偷偷藏起來的寶物,就怕媽媽發現了會把它丟進垃圾桶。
可惜不論是牙刷還是我的嘴巴都太乾了。我還發現電動大門後的紅土上有老爸的腳印,我把自己的腳放進老爸的腳印中。我的腳看起來太小了。一切都如此安靜。我好想大叫。
【活動日期】
2012年1月14日起至2012年2月3日止
【活動辦法】
阿拉帶走老爸時,給了我外婆,
現在他帶走媽媽,不知道會換給我什麼?
在生命中,我們常常失去一些東西,又從別的地方獲得一些。失去的時候,感覺全世界都離你而去了,最後才發現,原來這樣的失去,是為了要得到更多更珍貴的東西…你是否也曾有過這樣的體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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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遇到病痛時,除了看醫生外,你會怎麼辦?在我車禍受傷時,一個人在外地,不敢告訴家人怕他們擔心,由朋友陪著看醫生,不論是西醫或中醫,往返醫院一段時間後,感覺自己好像不是該看骨科應該看精神科---膝關節總有種扭麻花的奇怪感覺,但醫生也無法回答你是怎麼回事。最後還是把主導權交給自己的身體,自己研究「復健」,配合適度的肌力訓練與營養療法,(若是現在可能還會加上找出創造意外事件的「心理模式」及創造健康的思想。膝蓋,代表:寬恕、寬容、憐憫;意外事件,病因:無法自我表達、反抗權威),「我們可以在最微不足道的沮喪中發現災難,也可以在最大的悲劇中找到一絲喜悅,一切都取決於我們的選擇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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